取出那香匣來,撕開封口,一打開卻見裡頭隻有一顆花生大小的香丸。
“才一顆啊?”他本以為匣子那麼大,裡頭放着許多呢,沒想到隻有一顆。
他瞧着盒子底下寫了幾個字,有些模糊,他眼神依舊好使,看得出是“莊周夢蝶”四個字。
莊周夢蝶,蝶夢香?這名兒起得有點玄機啊。
想來是真能讓人做好夢的。
再瞧盒子的上頭,也雕刻了幾行篆體字,字體如螞蟻大小,實在是看看不清楚寫了什麼,攝政王也不考究了,橫豎這些年與北唐兩國交好,斷不會是害人的東西。
除了這幾行字之外,還有一個圈圈,嚴格說來不是一個圈圈,而是無數個圈圈組成一個大圈圈。
大圈圈裡頭套着小圈圈,一圈一圈的,不知道套了多少圈。
香點起的時候,攝政王妃已經睡着了。
攝政王躺在她的身邊,沒聞到什麼香味,覺得這香興許是放得久了,無用了。
也無妨。
守着妻子,他心裡就踏實,看着她睡得好,他心裡就高興。
外邊午後的日光正好,茂盛的枝葉使勁舒展,叽叽喳喳的鳥兒飛來飛去,好一副繁忙景象。
和煦的風,吹得天上雲卷雲舒,飛快流動。
若此時有人擡起頭來看,也無法捕捉那雲是轉着圈流動的,外圈的雲散去,瞬間消逝。
宋惜惜睡了一覺,醒來的時候腦子有些昏昏沉沉,她往旁邊瞧了一眼,身邊空無一人。
“師弟。”她喊了一聲,便聽得腳步聲響起,帳幔被掀開,露出一張年輕的臉。
“姑娘,您終于醒了。”
宋惜惜看着這張臉,有片刻的怔愣。
她這兩年總是忘記事,忘記人,時而清醒,時而糊塗。
清醒的時候,能把人都認個七七八八,糊塗的時候,也就隻記得師弟一人了。
寶珠她也偶爾認得的,隻是寶珠早就滿臉皺紋,頭發全白了,腰背佝偻,怎地眼前的寶珠卻是個十五六的小姑娘?
寶珠伸手掀開她的被褥,道:“姑娘,發什麼愣?快起來,夫人等着您呢,今日戰将軍府的人過來提親,夫人說叫您出去瞧瞧,若是沒什麼問題,便要定下來了。”
“你說什麼?”宋惜惜驚愕得無以複加,她這會兒應該是沒犯病,怎麼寶珠犯病了?
“将軍府的戰北望啊,原先來過的,夫人也覺得可以,您不是說要見過他才定下嗎?夫人說……唉,姑娘,您慢點,您别跑啊。”
宋惜惜飛快地跑了出去,腦子說不清楚是清醒的還是糊塗的,心髒在砰砰直跳,她隻知道一件事情,母親還活着,宋家還沒被滅門。
“小姑姑,你跑這樣快做什麼?”猛地聽到瑞兒稚嫩的聲音,她停下腳步,隻見瑞兒和敬兒一同走過來。
敬兒是大哥的兒子,死在那場滅門慘禍裡,在她原先的記憶裡,敬兒的模樣都有些模糊了。
她猛地一把抱住了敬兒,淚水奪眶而出。
敬兒已經快有宋惜惜那麼高,被她這麼一抱着,有些怔愣,也不敢動,雙手摟着她,聲音哽咽地道:“小姑姑,你又想起祖父和爹爹他們了?”
宋惜惜放開他,淚眼模糊,看不清楚眼前的兩張臉。
隻是兩隻手輕輕地給她擦拭淚水,輕聲安慰她,讓她不要哭。
聽着他們的聲音,真實感越來越明顯,但宋惜惜也不管眼前到底是夢還是現實,隻牽着他們的手便往前廳去,她迫切地想見到母親。